第七十八回 有钱果然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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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霎时一肚子的火，昨晚小的来丢了脸还不够，今儿大的老的竟也上赶着来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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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真她家小巍的脸不是脸，丢了也白丢是不是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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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几步进了院子，便大声道：“阿昭，我们忙完了，这便走吧，还耽误你这么长时间等我们，真是过意不去……咦，婆婆和三弟妹怎么来了？是有什么话要与我和小巍说，还是有什么回礼要给我大哥大嫂吗？不必客气的，我大哥大嫂没那么讲究，就随便抓只鸡逮个鸭子的，也就够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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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氏脸上的笑一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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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家回他们李家什么礼，就从来没有过的事儿，李成栋两口子都是小辈儿，家里又有的是银子，孝顺他们老两口儿一点怎么了，不该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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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氏正要说话，陆薇薇已先笑道：“我方才恍惚听见祖母和三婶是要请我这同窗去家里吃饭？可我们赶着回城里，实在来不及。要不这样吧，祖母让三婶回去抓两只鸡来，一只给我舅舅舅母做回礼，一只给我这同窗拿回去吃，不也等于是他受了家里的款待，等于领了家里的情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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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完当没看见曹氏越发僵硬的脸一般，又与一旁的孙兰花道：“三婶还愣着做什么，回去抓鸡啊，不是您说的就当谢我同窗在学里对我的照顾了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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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兰花的笑也霎时僵在了脸上，片刻才支支吾吾道：“这个、这个……这怎么能一样，我、我……娘，您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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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意识看向了曹氏，正好就与曹氏恶狠狠瞪过来的目光碰了个正着，后面的话自然也说不出来，甚至都不敢再与曹氏对视，慌忙避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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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晚孙兰花辗转反侧到半夜，才胡乱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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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是天才刚亮，已被陆大妮儿小声叫醒了，说她想了一晚，还是不甘心错过这次好容易才等来的机会，什么正头夫妻不正头夫妻的，一年到头累死累活，还要受尽婆婆妯娌气的正头夫妻，她才不要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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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宁愿去大户人家做妾，哪怕是个不被夫主家族认可的外室，其实根本没有随谢令昭进京去的机会，哪怕也要受气，至少吃得好穿得好，有人伺候，纵只能活几年，也强过孙兰花这辈子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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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，最重要的还是谢令昭实在长得太好看，太气派了，真的就跟天神下凡一样，她别说给他做妾了，便是为奴为婢，都心甘情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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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大妮儿红着脸说着说着就哭了，只求孙兰花帮自己，不然她一辈子都会难过，后面越说越激动时，还连‘不帮她她就去死’的话都说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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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兰花又是生气，又是心痛女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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末了到底还是却不过她，壮着胆子去找了曹氏，与曹氏说谢令昭竟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少爷，那可真是拔根汗毛，都比他们家的腰还粗，若陆大妮儿真能跟了他，别说三五十两了，三五百两也肯定是不在话下的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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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是陆大妮儿能再生个儿子，就更是一家子都跟着鸡犬升天，只等着享福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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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氏本来正要骂孙兰花的，害她白杀了一只鸡，简直就是个该挨刀的败家娘儿们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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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得谢令昭竟是京城来的，一时倒顾不得骂孙兰花了，——陆大妮儿嫁到周边，便是嫁到镇上，至多也就二十两的彩礼而已，三五百两是多少个二十两了？若她再生个儿子，更是能分家产的小少爷，一家子可不真只等着享福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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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此这般，婆媳两个才会瞧着李氏与陆薇薇前脚去了后山，后脚便过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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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着陆大妮儿是小辈，她来请谢令昭吃饭，其实是很失礼很不正式的，也不怪谢令昭不肯去，但若换了她们两个当长辈的来请，结果肯定不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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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时候谢令昭自己都同意去吃饭了，吃里扒外的李氏与陆薇薇再反对阻挠，自然也没有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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婆媳两个到了后见了谢令昭，见了他由内自外散发出来的华贵与气派，孙兰花霎时明白了女儿何以那般痴迷，说谢令昭是‘天神下凡’，可不只有天神才能这般的好看气派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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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也就是年纪大了，要是再年轻二十岁，肯定也会跟女儿一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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便是曹氏，也大是惊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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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一看就是金银堆里长大的少爷，拔根汗毛别说比他们家的腰粗了，怕是镇上和县里大户们的腰，也没人的汗毛粗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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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氏与孙兰花遂都极尽谄媚之能事的奉承谢令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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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的确如她们所料，因她们到底是长辈，谢令昭顾念李氏与陆薇薇，不好直接对她们冷脸，直接走人，愣是让她们问出了谢令昭的姓，只当再加把劲儿，就能把人弄家里去吃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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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惜偏偏这个当口，李氏和陆薇薇回来了，真是倒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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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氏接连吸了几口气，才勉强维持住了脸上的笑，道：“家里鸡鸭都还小，就一只大些的昨儿也杀了，今儿中午主要是吃鱼。老大媳妇，小巍，谢少爷第一次来，不吃饭就走也太失礼了，大家吃了饭再走吧，我们中午吃早一些也就是了。我瞧着谢少爷也不是不想去，可你们不答应，他就算想去，也不好说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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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没说完，谢令昭已毫不客气道：“陆老太太哪只眼睛看出我想去的？我一点不想去，只想立刻马上回城里！你们也不必再说，你们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，你们这些年对陆伯母和陆巍如何，我也一眼就明白，实在不想再与你们废话，你们请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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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……”曹氏彻底维持不住笑了，“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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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笑得讥诮，“那也得长辈先有长辈的样子。还不走？罢了，你们这样的人我从小到大见多了，只要能得到好处，脸算什么？礼仪廉耻又算什么？喏，赏你们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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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着自袖里掏出一块银元宝，往地上一扔，“不必谢恩了，爷平日赏家里下人金元宝金豆子都赏过，区区几两银子，算得了什么？拿了赏银就立刻走人，别再碍爷的眼，省得爷后悔了，宁愿扔水里，也不赏你们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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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话委实刻薄，他扔银元宝的举动更是羞辱人，只当曹氏与孙兰花都受不了这个屈辱，肯定要拂袖而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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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见曹氏与孙兰花都是一脸的又惊又喜，曹氏还以不符合她年纪的敏捷，几步上前便拾起那银元宝，放嘴里啃了一下，确定是真的后，才喜滋滋的揣进了怀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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银元宝呢，她活了几十年，拢共也没见过几次，果然京城来的大少爷就是阔气，随便赏人都是元宝，——至于脸面，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，大少爷只要肯给银子，便是把她的脸踩地上，又算得了什么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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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是见一旁的李氏与陆薇薇都满脸的震惊鄙视与羞臊，一旁孙兰花也是惊喜过后，脸涨得通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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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氏方终于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了，强撑着道：“谢少爷真是客气，看我上了年纪，还特地给我银子买补品。既然谢少爷一片好心，我可就不客气了，家里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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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冷冷道：“还不走？再不走，银子我可就不赏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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让曹氏把已经揣到怀里的银元宝交出来，那简直就是要她的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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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得又厚着脸皮说了一句：“好吧，既谢少爷这次没空去家里吃饭，那就下次再去吧，我们就先走了，谢少爷路上慢些，老大媳妇你和小巍也慢些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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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身快步离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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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正让大少爷答应收下大妮儿，也不是一次就能成的事，这次不成，回去后再慢慢儿想法子便是，反正这个有钱阔气的孙女婿，她是要定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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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下孙兰花又是羞臊又是痛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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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少爷本就已瞧不上大妮儿了，娘还这样，他岂不得更看不起大妮儿，看不起他们家了？关键银子还一文落不到她们娘儿俩头上，要是都给她们娘儿俩，她不就能把大妮儿打扮得更漂亮，管保谢少爷瞧得上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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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行，她得赶紧回去，让娘把银元宝给她，至少也要给她一半才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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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兰花遂也在冲谢令昭和李氏陆薇薇讪讪一笑后，快步追曹氏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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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这才红着脸，小声与谢令昭道：“阿昭，又让你见笑了，可真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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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知道会遇上这样的事，她昨儿说什么也不会邀请阿昭来家里做客，往后她也绝不会在再带小巍的任何一个同窗回来了，没的丢死人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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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见她难堪得头都要抬不起来了，忙笑道：“陆伯母别这么说，谁家里没几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？以后您要是见到了我家里的人，不，不用见到，只是听说，都足够您叹为观止了。相比之下，方才的事简直不值一提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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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完忙又看陆薇薇，陆伯母都难堪成这样儿，陆巍肯定只有更甚的，“陆巍，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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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见陆薇薇脸上并无难堪，只有无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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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他看过来，还立马道：“谢令昭，你银子多的烧是不是，竟然平白给她们银子，还一给就是一个银元宝，最小的银元宝也得十两吧？你银子多的没处花，你捐给积善堂，或者去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啊，愣是白便宜了那些个不要脸的人，你气死我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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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怔了一下，才小声道：“你不觉得丢脸吗？我也不是银子多的烧啦，我是想羞辱她们，让她们负气走人的，不是圣人都说‘不食嗟来之食’吗，谁知道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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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翻了个白眼儿，“不食嗟来之食的都是有骨气的人，是本来就不缺银子的人，两个贪婪无知的村妇，你竟然指望她们不食嗟来之食，以银子羞辱她们，砸退她们？她们只会盼你尽情的砸，拿银子活活砸死她们都成好吗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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便是她，每每码字码得快要头秃时，每每学习做文章烦躁疲惫时，不也做过天上怎么不掉银子砸死自己的美梦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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顿了顿，“至于脸面，她们自己都不要了，我还管那么多做什么，反正丢的又不是我的脸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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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干笑，“我哪里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，我以为真的会羞辱到她们，你和伯母不好做恶人，那便我来做呗，谁曾想……你真的没生气吗，我看你脸色很不好，分明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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满不是没生气的样子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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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没好气，“我只说我不觉得丢脸，可没说我不生气。本来是可以赚她们两只鸡的，结果鸡没赚到，反搭了十两银子进去，十两银子能买多少只鸡了，真是气死我了！下次你要再这么蠢，我不把你骂得狗血淋头，我名字倒过来写！算了，不想说了，没的生气……娘，我们收拾收拾就走吧，省得待会儿她们再来恶心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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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由分说拉了李氏往屋里去，都快要进屋了，还能听见她劝李氏的声音，“您难堪羞臊个什么劲儿，当事人都不难堪羞臊，反而沾沾自喜，觉得捡了大便宜……就当看跳梁小丑多好，高兴就多看两眼，不高兴直接看都不看，本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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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瞧着母子两个进了屋，声音也很快听不到了，先还有些沮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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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真的只是想替陆伯母和陆巍解决麻烦，可惜却好心办了坏事，不但陆巍生气，陆伯母也不高兴，不会回城后，陆伯母便不肯再让他去他们家了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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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是想到陆薇薇的‘下次你要再这么蠢’，方心下稍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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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还有下次，说明陆巍应该已经拿他当朋友，没想回城就与他划清界限？那他再厚颜登门，陆伯母应该也不会赶他……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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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一时，李氏与陆薇薇便收拾好，又去与隔壁段氏道了别，往村口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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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上仍跟昨儿一样，时不时就有人与母女两个打招呼，“阿迁嫂和小巍要去县里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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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巍好好念书，明年一定当上秀才老爷啊，到时候都知道我们是秀才老爷同村的人，可就太有面儿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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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下次回来得中秋去了吧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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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与昨儿不同的是，也有人与谢令昭打招呼了，“谢少爷，下次再来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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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谢少爷，烦请多照顾我们小巍，当然，您自己也多保重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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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本就有些不舍离开，哪怕继续留下肯定会再被陆家一家子烦，还是舍不得，昨晚的一切都太美好了，他真的很想继续与陆伯母和陆巍同桌吃饭，同住一个屋檐下，就他们三个人，没有任何其他人的打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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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会儿再见陆家村的人也对自己这般友好，就因为昨儿打水时那一面之缘、那几句话，心里的不舍就更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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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他也知道，李氏和陆薇薇都不想多留，客随主便，那他除了跟他们一起回县里，还能怎么着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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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在回城后，陆巍应该还是会如现下一般待他，他也应该能常见到陆伯母，常吃到她做的菜，也已经比昨儿之前强多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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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般一想，谢令昭低落的心情总算又好了起来，不由分说接过李氏和陆薇薇手里的包袱，便大步往前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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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了镇上，又不由分说去雇了马车来，请母子两个上车，“车行的人说了，这马是他们车行最好的马，车也是最大最舒适的，保证又快又稳，至多未时就能到清溪。那下午到县城时，肯定天还没黑，陆伯母尽管安心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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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看着眼前虽称不上华丽，但的确比她以往坐过的马车牛车都好的车，片刻才道：“雇这车不便宜吧？五百文够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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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不明所以，“我一两银子雇的，怎么，贵了吗？应该还好吧，这年头一两银子能干什么事儿。我主要是觉着这车太简陋、太破了，早知道，我就把我家里的马车赶来了，今儿只能委屈陆伯母和陆巍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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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这年头一两银子能干什么事儿。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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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很想告诉眼前的霸道总裁，这年头一两银子能干的事儿多了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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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到嘴边，还是决定不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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霸道总裁么，本来计量钱的单位就跟他们平头小民不一样，可能一两银子在他眼里，就跟他们眼里的一文差不多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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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况他银子多的烧，随便赏人都是银元宝了，她还跟这儿计较什么，跟着蹭“豪车”就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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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遂扶着正笑应谢令昭话的李氏上了车，“这还委屈，阿昭也太客气了，我还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呢，今儿真是跟着你沾光了。不过你这也太破费了，就是有金山银山，也搁不住这么抛费啊，往后还是注意一些吧，别人家说多少，你就给多少，好歹先杀个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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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即陆薇薇自己也上了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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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见娘儿俩都坐好了，才自己上了车，笑着与李氏道：“陆伯母的话我记下了，往后定会多多注意，不再当冤大头的。就是我不会杀价，少不得只能请陆伯母什么时候空了，先教教我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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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的话他长这么大，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，心里感觉真挺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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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先笑道：“娘别拿我们的标准来衡量谢令昭，我们觉得这车已经够好了，在他看来，却可能这辈子也没坐过这么破的车，是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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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忙摆手，“不是不是，我觉得伯母说得挺好的，若不是拿我当自家的子侄，为我好，又怎么会与我说这些？伯母怎么没跟旁人说，只跟我说？真对一个人好，可不是只夸他，他做什么都说好，而是要指出他的不好不足，时时提点他，指导他，才是真对他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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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得李氏满脸都是笑，“阿昭明白我的心就好，我这人就是有些唠叨，我家小巍和阿昌时常都说受不了，时间长了阿昭就知道了，到时候可别也嫌我唠叨才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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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巴不得伯母能日日对我唠叨呢……不，不是唠叨，那都是爱，我光想都觉得心里高兴，伯母往后可得日日说我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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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啧，难怪我娘喜欢你，这嘴巴抹了蜜吧？看来我的地位真是岌岌可危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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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人如此说着话儿，马车又快而平稳，一点没辜负它‘豪车’的性能和一两银子的租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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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不知不觉间便已到了清溪镇上时，竟还差一刻才交未时，比预计抵达的时间足足早了一刻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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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不由再次在心里感叹，有钱果然好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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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在清溪镇上吃了午饭，谢令昭再次大手笔的包了一艘乌篷船，不过这回知道杀价了，虽然只杀下来二百文，又花了整整一两银子，他还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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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李氏道：“伯母，原来杀价真的有用，我学到了，往后一定能省不少银子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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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呵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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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要是不包船，我们跟其他进城的人一起坐大船，不用往后，现下就能省银子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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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谢.霸道总裁.令昭应该也从来没跟人共坐过一艘船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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算了，他有钱，他说了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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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午坐车时李氏与陆薇薇都没睡觉，船开了后，渐渐便都有些撑不住，先后打起了盹儿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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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却是了无睡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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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看见李氏不知不觉靠到了陆薇薇肩上，陆薇薇却没的肩膀靠，只能一直坐得直直的，连睡着了眉头都是皱着的，显然不怎么舒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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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有一种冲动，上前去坐到母子两个中间，让他们一人靠他一边肩膀，不就可以都睡得舒服一些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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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体力好，不怕累，撑得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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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他又知道，陆伯母和陆巍肯定都不会让他这么做，肯定他才一坐到他们中间，他们就要坐直了，克制住睡意，继续与他说话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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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到底交情还不到那一步，就是陆巍，也是打昨晚起，才对他有所改观，算是有了几分交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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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伯母更是昨儿才认识他，哪怕他们人再好，心地再好，也不可能短短一天一夜，就真拿他当了自家人，在他面前怎么着都可以不用顾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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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况他还与陆伯母男女有别，与陆巍倒是同性，但一个大男人，竟靠在另一个大男人的肩膀上睡觉不是更奇怪，更会让人见了东想西想吗？陆巍肯定不愿意的，没准儿还要恼他的……想来想去，好像都只能由得他们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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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盼他们待会儿醒了后，不会身体酸痛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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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船一摇一摇的，渐渐谢令昭上下眼皮也打起架来，却仍强撑着不肯睡，睡着了时间可就一下就过了，他都恨不能时间永远停止不前了，怎么还舍得白白浪费在睡觉上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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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惜他到底不是周公的对手，还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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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时分，陆薇薇与李氏在县城外的码头下了船，娘儿俩睡了一觉，这会儿精神都颇不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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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打发走了艄公，便过来自告奋勇要送他们回家，“总得把陆伯母平安送到家门口，我才能安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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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想着自家娘儿俩一路上又是蹭他的车又是蹭他的船，连午饭都是他抢着付的银子，忙笑道：“码头离我们家不远，本来不该再给阿昭添麻烦的，但今儿一路上都蒙你照顾，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。你要是不嫌弃，就去我们家吃了饭再家去，怎么样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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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面冲陆薇薇使眼色，示意陆薇薇也邀请他，就怕她不情不愿甚至开口拒绝，谢令昭自然不好再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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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接收到她娘的眼色，看了一眼谢令昭，见他分明满脸的期待，嘴上还得假意客气，“那会不会太给伯母和陆巍添麻烦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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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底还是开了口：“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而已，不麻烦。走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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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霎时笑开了花，“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，听伯母和陆巍的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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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不由分说把娘儿俩的大小包袱都拿了，大步往前走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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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得李氏摇头直笑，“阿昭可真是个体贴人儿。”，和一脸假笑的陆薇薇跟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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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刻钟后，母女两个带着谢令昭，抵达了家门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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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好见王妈在门外择菜，一见李氏与陆薇薇，便笑道：“姑奶奶和表少爷可算回来了，太太已经念好几次了。太太，姑奶奶和表少爷回来了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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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忙问：“大哥回来了吗？还没呢……难不成大哥这次真赶不上过节了？且看明儿大哥能不能回来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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顿了顿，“今晚吃什么？这位谢少爷是小巍的同窗，肯定阿昌也认得，昨儿我们在竹溪镇上遇见的，谢少爷人很好，还特地一路送我们回来，我便请了他来家里吃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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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妈早已看向了谢令昭，等李氏说完了，立刻笑道：“谢少爷好生俊俏，瞧着都快把咱们表少爷比下去了。晚上炖了鸡，还有干烧排骨，姑奶奶要是觉得还不够，让朱嫂子再蒸一个鱼吧，——不知谢少爷可有忌口的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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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见李氏也看过来，笑道：“我什么都能吃，伯母不用麻烦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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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便与王妈道：“那就让朱嫂子再蒸一个鱼吧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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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说着，李舅母出来了，“妹妹，小巍，你们可算是回来了，这两日你们不在家，家里真是一点都不热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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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昌也跟在后面，“表弟，你可算回来了，还以为你和姑妈也回不来，那明儿可就只能我一个人，带一群妇孺去看赛龙舟了。本来根三婶和秀妹妹也想去的，可澈哥非不去，她们便也不肯去了……谢令昭，你怎么会在我家门口？你想干什么？你有什么只管冲着我来，休想再欺负我表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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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昌不防谢令昭还敢追到自家门口来，还当已经风平浪静了这么久，他早忘了彼此间的“恩怨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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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知道他竟还记着仇的，可他凭什么记仇，从头到尾都是他错好吗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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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昌惊怒之余，自然不可能有好脸色和好口气，整个人可谓是横眉怒目，目眦尽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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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就尴尬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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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昨儿与陆伯母说的是，他与陆巍之前‘有误会’，所以陆巍才不待见他，现在李昌也不待见他，程度还一看就比陆巍的深多了，他难道也说是与李昌之间有误会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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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什么样的“误会”，才能让李昌这般生气，这般憎恶他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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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人说他不好便罢了，个个儿都说他不好，那肯定就是他的问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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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伯母想明白了这一点后，还肯对他好，还肯让他时常来家里，时常做菜给他吃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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念头闪过，就听得李氏道：“阿昌，你这是做什么，阿昭是我和小巍的客人，他人也很好，你多相处就知道了。我知道你们之间有误会，小巍昨儿一开始跟你似的不待见阿昭，但后来他们把话说开了，也就好了，你和阿昭有什么误会，也趁早说开吧。阿昭一路送我和小巍回来，我留了他吃饭，总不能待会儿你们上了桌，还大眼瞪小眼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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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？”李昌一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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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个什么情况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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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意识往陆薇薇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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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见陆薇薇冲他微微点头又摇头，示意他先不要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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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昌向来是兄妹两个里服从那一个，陆薇薇才是拿主意的，见表弟这个态度，看来姑妈的话是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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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底悻悻的没有再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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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这才笑着与谢令昭道：“阿昭，你和小巍、阿昌先说着话儿啊，有误会正好趁机解开。我先进屋放东西去，再瞧一瞧晚饭的菜色，待会儿应该就能吃饭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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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舅母听得谢令昭既是李氏的客人，还与陆薇薇和李昌都是同窗，当然也是笑脸相迎，“谢少爷是吧？多谢你一路照顾我家小姑和小巍了，快请屋里坐，千万别客气，当是自己家里就是。阿昌，你多招呼着点儿谢少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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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虽心下一团乱，基本的礼仪教养还是在的，忙躬身给李舅母行礼：“晚辈谢令昭，见过李太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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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李舅母笑着避过了，又说了一遍让他别客气，再和李氏一道先进了大门后，才笑得比哭还难看的看向了陆薇薇，“陆巍，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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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真她家小巍的脸不是脸，丢了也白丢是不是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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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几步进了院子，便大声道：“阿昭，我们忙完了，这便走吧，还耽误你这么长时间等我们，真是过意不去……咦，婆婆和三弟妹怎么来了？是有什么话要与我和小巍说，还是有什么回礼要给我大哥大嫂吗？不必客气的，我大哥大嫂没那么讲究，就随便抓只鸡逮个鸭子的，也就够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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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氏脸上的笑一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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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家回他们李家什么礼，就从来没有过的事儿，李成栋两口子都是小辈儿，家里又有的是银子，孝顺他们老两口儿一点怎么了，不该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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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氏正要说话，陆薇薇已先笑道：“我方才恍惚听见祖母和三婶是要请我这同窗去家里吃饭？可我们赶着回城里，实在来不及。要不这样吧，祖母让三婶回去抓两只鸡来，一只给我舅舅舅母做回礼，一只给我这同窗拿回去吃，不也等于是他受了家里的款待，等于领了家里的情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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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完当没看见曹氏越发僵硬的脸一般，又与一旁的孙兰花道：“三婶还愣着做什么，回去抓鸡啊，不是您说的就当谢我同窗在学里对我的照顾了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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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兰花的笑也霎时僵在了脸上，片刻才支支吾吾道：“这个、这个……这怎么能一样，我、我……娘，您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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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意识看向了曹氏，正好就与曹氏恶狠狠瞪过来的目光碰了个正着，后面的话自然也说不出来，甚至都不敢再与曹氏对视，慌忙避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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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晚孙兰花辗转反侧到半夜，才胡乱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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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是天才刚亮，已被陆大妮儿小声叫醒了，说她想了一晚，还是不甘心错过这次好容易才等来的机会，什么正头夫妻不正头夫妻的，一年到头累死累活，还要受尽婆婆妯娌气的正头夫妻，她才不要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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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宁愿去大户人家做妾，哪怕是个不被夫主家族认可的外室，其实根本没有随谢令昭进京去的机会，哪怕也要受气，至少吃得好穿得好，有人伺候，纵只能活几年，也强过孙兰花这辈子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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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，最重要的还是谢令昭实在长得太好看，太气派了，真的就跟天神下凡一样，她别说给他做妾了，便是为奴为婢，都心甘情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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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大妮儿红着脸说着说着就哭了，只求孙兰花帮自己，不然她一辈子都会难过，后面越说越激动时，还连‘不帮她她就去死’的话都说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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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兰花又是生气，又是心痛女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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末了到底还是却不过她，壮着胆子去找了曹氏，与曹氏说谢令昭竟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少爷，那可真是拔根汗毛，都比他们家的腰还粗，若陆大妮儿真能跟了他，别说三五十两了，三五百两也肯定是不在话下的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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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是陆大妮儿能再生个儿子，就更是一家子都跟着鸡犬升天，只等着享福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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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氏本来正要骂孙兰花的，害她白杀了一只鸡，简直就是个该挨刀的败家娘儿们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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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得谢令昭竟是京城来的，一时倒顾不得骂孙兰花了，——陆大妮儿嫁到周边，便是嫁到镇上，至多也就二十两的彩礼而已，三五百两是多少个二十两了？若她再生个儿子，更是能分家产的小少爷，一家子可不真只等着享福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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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此这般，婆媳两个才会瞧着李氏与陆薇薇前脚去了后山，后脚便过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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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着陆大妮儿是小辈，她来请谢令昭吃饭，其实是很失礼很不正式的，也不怪谢令昭不肯去，但若换了她们两个当长辈的来请，结果肯定不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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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时候谢令昭自己都同意去吃饭了，吃里扒外的李氏与陆薇薇再反对阻挠，自然也没有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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婆媳两个到了后见了谢令昭，见了他由内自外散发出来的华贵与气派，孙兰花霎时明白了女儿何以那般痴迷，说谢令昭是‘天神下凡’，可不只有天神才能这般的好看气派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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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也就是年纪大了，要是再年轻二十岁，肯定也会跟女儿一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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便是曹氏，也大是惊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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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一看就是金银堆里长大的少爷，拔根汗毛别说比他们家的腰粗了，怕是镇上和县里大户们的腰，也没人的汗毛粗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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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氏与孙兰花遂都极尽谄媚之能事的奉承谢令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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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的确如她们所料，因她们到底是长辈，谢令昭顾念李氏与陆薇薇，不好直接对她们冷脸，直接走人，愣是让她们问出了谢令昭的姓，只当再加把劲儿，就能把人弄家里去吃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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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惜偏偏这个当口，李氏和陆薇薇回来了，真是倒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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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氏接连吸了几口气，才勉强维持住了脸上的笑，道：“家里鸡鸭都还小，就一只大些的昨儿也杀了，今儿中午主要是吃鱼。老大媳妇，小巍，谢少爷第一次来，不吃饭就走也太失礼了，大家吃了饭再走吧，我们中午吃早一些也就是了。我瞧着谢少爷也不是不想去，可你们不答应，他就算想去，也不好说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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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没说完，谢令昭已毫不客气道：“陆老太太哪只眼睛看出我想去的？我一点不想去，只想立刻马上回城里！你们也不必再说，你们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，你们这些年对陆伯母和陆巍如何，我也一眼就明白，实在不想再与你们废话，你们请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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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……”曹氏彻底维持不住笑了，“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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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笑得讥诮，“那也得长辈先有长辈的样子。还不走？罢了，你们这样的人我从小到大见多了，只要能得到好处，脸算什么？礼仪廉耻又算什么？喏，赏你们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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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着自袖里掏出一块银元宝，往地上一扔，“不必谢恩了，爷平日赏家里下人金元宝金豆子都赏过，区区几两银子，算得了什么？拿了赏银就立刻走人，别再碍爷的眼，省得爷后悔了，宁愿扔水里，也不赏你们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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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话委实刻薄，他扔银元宝的举动更是羞辱人，只当曹氏与孙兰花都受不了这个屈辱，肯定要拂袖而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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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见曹氏与孙兰花都是一脸的又惊又喜，曹氏还以不符合她年纪的敏捷，几步上前便拾起那银元宝，放嘴里啃了一下，确定是真的后，才喜滋滋的揣进了怀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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银元宝呢，她活了几十年，拢共也没见过几次，果然京城来的大少爷就是阔气，随便赏人都是元宝，——至于脸面，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，大少爷只要肯给银子，便是把她的脸踩地上，又算得了什么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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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是见一旁的李氏与陆薇薇都满脸的震惊鄙视与羞臊，一旁孙兰花也是惊喜过后，脸涨得通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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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氏方终于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了，强撑着道：“谢少爷真是客气，看我上了年纪，还特地给我银子买补品。既然谢少爷一片好心，我可就不客气了，家里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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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冷冷道：“还不走？再不走，银子我可就不赏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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让曹氏把已经揣到怀里的银元宝交出来，那简直就是要她的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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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得又厚着脸皮说了一句：“好吧，既谢少爷这次没空去家里吃饭，那就下次再去吧，我们就先走了，谢少爷路上慢些，老大媳妇你和小巍也慢些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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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身快步离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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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正让大少爷答应收下大妮儿，也不是一次就能成的事，这次不成，回去后再慢慢儿想法子便是，反正这个有钱阔气的孙女婿，她是要定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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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下孙兰花又是羞臊又是痛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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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少爷本就已瞧不上大妮儿了，娘还这样，他岂不得更看不起大妮儿，看不起他们家了？关键银子还一文落不到她们娘儿俩头上，要是都给她们娘儿俩，她不就能把大妮儿打扮得更漂亮，管保谢少爷瞧得上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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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行，她得赶紧回去，让娘把银元宝给她，至少也要给她一半才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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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兰花遂也在冲谢令昭和李氏陆薇薇讪讪一笑后，快步追曹氏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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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这才红着脸，小声与谢令昭道：“阿昭，又让你见笑了，可真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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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知道会遇上这样的事，她昨儿说什么也不会邀请阿昭来家里做客，往后她也绝不会在再带小巍的任何一个同窗回来了，没的丢死人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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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见她难堪得头都要抬不起来了，忙笑道：“陆伯母别这么说，谁家里没几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？以后您要是见到了我家里的人，不，不用见到，只是听说，都足够您叹为观止了。相比之下，方才的事简直不值一提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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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完忙又看陆薇薇，陆伯母都难堪成这样儿，陆巍肯定只有更甚的，“陆巍，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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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见陆薇薇脸上并无难堪，只有无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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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他看过来，还立马道：“谢令昭，你银子多的烧是不是，竟然平白给她们银子，还一给就是一个银元宝，最小的银元宝也得十两吧？你银子多的没处花，你捐给积善堂，或者去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啊，愣是白便宜了那些个不要脸的人，你气死我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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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怔了一下，才小声道：“你不觉得丢脸吗？我也不是银子多的烧啦，我是想羞辱她们，让她们负气走人的，不是圣人都说‘不食嗟来之食’吗，谁知道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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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翻了个白眼儿，“不食嗟来之食的都是有骨气的人，是本来就不缺银子的人，两个贪婪无知的村妇，你竟然指望她们不食嗟来之食，以银子羞辱她们，砸退她们？她们只会盼你尽情的砸，拿银子活活砸死她们都成好吗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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便是她，每每码字码得快要头秃时，每每学习做文章烦躁疲惫时，不也做过天上怎么不掉银子砸死自己的美梦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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顿了顿，“至于脸面，她们自己都不要了，我还管那么多做什么，反正丢的又不是我的脸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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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干笑，“我哪里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，我以为真的会羞辱到她们，你和伯母不好做恶人，那便我来做呗，谁曾想……你真的没生气吗，我看你脸色很不好，分明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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满不是没生气的样子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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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没好气，“我只说我不觉得丢脸，可没说我不生气。本来是可以赚她们两只鸡的，结果鸡没赚到，反搭了十两银子进去，十两银子能买多少只鸡了，真是气死我了！下次你要再这么蠢，我不把你骂得狗血淋头，我名字倒过来写！算了，不想说了，没的生气……娘，我们收拾收拾就走吧，省得待会儿她们再来恶心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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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由分说拉了李氏往屋里去，都快要进屋了，还能听见她劝李氏的声音，“您难堪羞臊个什么劲儿，当事人都不难堪羞臊，反而沾沾自喜，觉得捡了大便宜……就当看跳梁小丑多好，高兴就多看两眼，不高兴直接看都不看，本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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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瞧着母子两个进了屋，声音也很快听不到了，先还有些沮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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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真的只是想替陆伯母和陆巍解决麻烦，可惜却好心办了坏事，不但陆巍生气，陆伯母也不高兴，不会回城后，陆伯母便不肯再让他去他们家了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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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是想到陆薇薇的‘下次你要再这么蠢’，方心下稍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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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还有下次，说明陆巍应该已经拿他当朋友，没想回城就与他划清界限？那他再厚颜登门，陆伯母应该也不会赶他……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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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一时，李氏与陆薇薇便收拾好，又去与隔壁段氏道了别，往村口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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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上仍跟昨儿一样，时不时就有人与母女两个打招呼，“阿迁嫂和小巍要去县里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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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巍好好念书，明年一定当上秀才老爷啊，到时候都知道我们是秀才老爷同村的人，可就太有面儿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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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下次回来得中秋去了吧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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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与昨儿不同的是，也有人与谢令昭打招呼了，“谢少爷，下次再来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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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谢少爷，烦请多照顾我们小巍，当然，您自己也多保重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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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本就有些不舍离开，哪怕继续留下肯定会再被陆家一家子烦，还是舍不得，昨晚的一切都太美好了，他真的很想继续与陆伯母和陆巍同桌吃饭，同住一个屋檐下，就他们三个人，没有任何其他人的打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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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会儿再见陆家村的人也对自己这般友好，就因为昨儿打水时那一面之缘、那几句话，心里的不舍就更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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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他也知道，李氏和陆薇薇都不想多留，客随主便，那他除了跟他们一起回县里，还能怎么着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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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在回城后，陆巍应该还是会如现下一般待他，他也应该能常见到陆伯母，常吃到她做的菜，也已经比昨儿之前强多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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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般一想，谢令昭低落的心情总算又好了起来，不由分说接过李氏和陆薇薇手里的包袱，便大步往前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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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了镇上，又不由分说去雇了马车来，请母子两个上车，“车行的人说了，这马是他们车行最好的马，车也是最大最舒适的，保证又快又稳，至多未时就能到清溪。那下午到县城时，肯定天还没黑，陆伯母尽管安心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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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看着眼前虽称不上华丽，但的确比她以往坐过的马车牛车都好的车，片刻才道：“雇这车不便宜吧？五百文够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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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不明所以，“我一两银子雇的，怎么，贵了吗？应该还好吧，这年头一两银子能干什么事儿。我主要是觉着这车太简陋、太破了，早知道，我就把我家里的马车赶来了，今儿只能委屈陆伯母和陆巍你了。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‘这年头一两银子能干什么事儿。’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陆薇薇很想告诉眼前的霸道总裁，这年头一两银子能干的事儿多了去了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话到嘴边，还是决定不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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霸道总裁么，本来计量钱的单位就跟他们平头小民不一样，可能一两银子在他眼里，就跟他们眼里的一文差不多？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何况他银子多的烧，随便赏人都是银元宝了，她还跟这儿计较什么，跟着蹭“豪车”就是了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陆薇薇遂扶着正笑应谢令昭话的李氏上了车，“这还委屈，阿昭也太客气了，我还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呢，今儿真是跟着你沾光了。不过你这也太破费了，就是有金山银山，也搁不住这么抛费啊，往后还是注意一些吧，别人家说多少，你就给多少，好歹先杀个价。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随即陆薇薇自己也上了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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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见娘儿俩都坐好了，才自己上了车，笑着与李氏道：“陆伯母的话我记下了，往后定会多多注意，不再当冤大头的。就是我不会杀价，少不得只能请陆伯母什么时候空了，先教教我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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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的话他长这么大，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，心里感觉真挺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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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先笑道：“娘别拿我们的标准来衡量谢令昭，我们觉得这车已经够好了，在他看来，却可能这辈子也没坐过这么破的车，是吧？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谢令昭忙摆手，“不是不是，我觉得伯母说得挺好的，若不是拿我当自家的子侄，为我好，又怎么会与我说这些？伯母怎么没跟旁人说，只跟我说？真对一个人好，可不是只夸他，他做什么都说好，而是要指出他的不好不足，时时提点他，指导他，才是真对他好。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说得李氏满脸都是笑，“阿昭明白我的心就好，我这人就是有些唠叨，我家小巍和阿昌时常都说受不了，时间长了阿昭就知道了，到时候可别也嫌我唠叨才是。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“我巴不得伯母能日日对我唠叨呢……不，不是唠叨，那都是爱，我光想都觉得心里高兴，伯母往后可得日日说我啊。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“啧，难怪我娘喜欢你，这嘴巴抹了蜜吧？看来我的地位真是岌岌可危了……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三人如此说着话儿，马车又快而平稳，一点没辜负它‘豪车’的性能和一两银子的租金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等不知不觉间便已到了清溪镇上时，竟还差一刻才交未时，比预计抵达的时间足足早了一刻钟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陆薇薇不由再次在心里感叹，有钱果然好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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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在清溪镇上吃了午饭，谢令昭再次大手笔的包了一艘乌篷船，不过这回知道杀价了，虽然只杀下来二百文，又花了整整一两银子，他还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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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李氏道：“伯母，原来杀价真的有用，我学到了，往后一定能省不少银子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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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呵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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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要是不包船，我们跟其他进城的人一起坐大船，不用往后，现下就能省银子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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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谢.霸道总裁.令昭应该也从来没跟人共坐过一艘船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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算了，他有钱，他说了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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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午坐车时李氏与陆薇薇都没睡觉，船开了后，渐渐便都有些撑不住，先后打起了盹儿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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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却是了无睡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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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看见李氏不知不觉靠到了陆薇薇肩上，陆薇薇却没的肩膀靠，只能一直坐得直直的，连睡着了眉头都是皱着的，显然不怎么舒服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就有一种冲动，上前去坐到母子两个中间，让他们一人靠他一边肩膀，不就可以都睡得舒服一些了？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他体力好，不怕累，撑得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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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他又知道，陆伯母和陆巍肯定都不会让他这么做，肯定他才一坐到他们中间，他们就要坐直了，克制住睡意，继续与他说话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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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到底交情还不到那一步，就是陆巍，也是打昨晚起，才对他有所改观，算是有了几分交情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陆伯母更是昨儿才认识他，哪怕他们人再好，心地再好，也不可能短短一天一夜，就真拿他当了自家人，在他面前怎么着都可以不用顾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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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况他还与陆伯母男女有别，与陆巍倒是同性，但一个大男人，竟靠在另一个大男人的肩膀上睡觉不是更奇怪，更会让人见了东想西想吗？陆巍肯定不愿意的，没准儿还要恼他的……想来想去，好像都只能由得他们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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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盼他们待会儿醒了后，不会身体酸痛吧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小船一摇一摇的，渐渐谢令昭上下眼皮也打起架来，却仍强撑着不肯睡，睡着了时间可就一下就过了，他都恨不能时间永远停止不前了，怎么还舍得白白浪费在睡觉上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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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惜他到底不是周公的对手，还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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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时分，陆薇薇与李氏在县城外的码头下了船，娘儿俩睡了一觉，这会儿精神都颇不错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谢令昭打发走了艄公，便过来自告奋勇要送他们回家，“总得把陆伯母平安送到家门口，我才能安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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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想着自家娘儿俩一路上又是蹭他的车又是蹭他的船，连午饭都是他抢着付的银子，忙笑道：“码头离我们家不远，本来不该再给阿昭添麻烦的，但今儿一路上都蒙你照顾，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。你要是不嫌弃，就去我们家吃了饭再家去，怎么样？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一面冲陆薇薇使眼色，示意陆薇薇也邀请他，就怕她不情不愿甚至开口拒绝，谢令昭自然不好再去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陆薇薇接收到她娘的眼色，看了一眼谢令昭，见他分明满脸的期待，嘴上还得假意客气，“那会不会太给伯母和陆巍添麻烦了？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到底还是开了口：“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而已，不麻烦。走吧。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谢令昭霎时笑开了花，“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，听伯母和陆巍的了。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又是不由分说把娘儿俩的大小包袱都拿了，大步往前走起来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看得李氏摇头直笑，“阿昭可真是个体贴人儿。”，和一脸假笑的陆薇薇跟了上去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一刻钟后，母女两个带着谢令昭，抵达了家门口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正好见王妈在门外择菜，一见李氏与陆薇薇，便笑道：“姑奶奶和表少爷可算回来了，太太已经念好几次了。太太，姑奶奶和表少爷回来了——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李氏忙问：“大哥回来了吗？还没呢……难不成大哥这次真赶不上过节了？且看明儿大哥能不能回来吧。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顿了顿，“今晚吃什么？这位谢少爷是小巍的同窗，肯定阿昌也认得，昨儿我们在竹溪镇上遇见的，谢少爷人很好，还特地一路送我们回来，我便请了他来家里吃饭。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王妈早已看向了谢令昭，等李氏说完了，立刻笑道：“谢少爷好生俊俏，瞧着都快把咱们表少爷比下去了。晚上炖了鸡，还有干烧排骨，姑奶奶要是觉得还不够，让朱嫂子再蒸一个鱼吧，——不知谢少爷可有忌口的？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谢令昭见李氏也看过来，笑道：“我什么都能吃，伯母不用麻烦的。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李氏便与王妈道：“那就让朱嫂子再蒸一个鱼吧……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正说着，李舅母出来了，“妹妹，小巍，你们可算是回来了，这两日你们不在家，家里真是一点都不热闹。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李昌也跟在后面，“表弟，你可算回来了，还以为你和姑妈也回不来，那明儿可就只能我一个人，带一群妇孺去看赛龙舟了。本来根三婶和秀妹妹也想去的，可澈哥非不去，她们便也不肯去了……谢令昭，你怎么会在我家门口？你想干什么？你有什么只管冲着我来，休想再欺负我表弟！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李昌不防谢令昭还敢追到自家门口来，还当已经风平浪静了这么久，他早忘了彼此间的“恩怨”了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谁知道他竟还记着仇的，可他凭什么记仇，从头到尾都是他错好吗！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李昌惊怒之余，自然不可能有好脸色和好口气，整个人可谓是横眉怒目，目眦尽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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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就尴尬了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他昨儿与陆伯母说的是，他与陆巍之前‘有误会’，所以陆巍才不待见他，现在李昌也不待见他，程度还一看就比陆巍的深多了，他难道也说是与李昌之间有误会？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得什么样的“误会”，才能让李昌这般生气，这般憎恶他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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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人说他不好便罢了，个个儿都说他不好，那肯定就是他的问题了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陆伯母想明白了这一点后，还肯对他好，还肯让他时常来家里，时常做菜给他吃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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念头闪过，就听得李氏道：“阿昌，你这是做什么，阿昭是我和小巍的客人，他人也很好，你多相处就知道了。我知道你们之间有误会，小巍昨儿一开始跟你似的不待见阿昭，但后来他们把话说开了，也就好了，你和阿昭有什么误会，也趁早说开吧。阿昭一路送我和小巍回来，我留了他吃饭，总不能待会儿你们上了桌，还大眼瞪小眼吧？”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“啊？”李昌一呆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这是个什么情况？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下意识往陆薇薇看去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就见陆薇薇冲他微微点头又摇头，示意他先不要说了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李昌向来是兄妹两个里服从那一个，陆薇薇才是拿主意的，见表弟这个态度，看来姑妈的话是真的。
”（style="display:none
到底悻悻的没有再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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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这才笑着与谢令昭道：“阿昭，你和小巍、阿昌先说着话儿啊，有误会正好趁机解开。我先进屋放东西去，再瞧一瞧晚饭的菜色，待会儿应该就能吃饭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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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舅母听得谢令昭既是李氏的客人，还与陆薇薇和李昌都是同窗，当然也是笑脸相迎，“谢少爷是吧？多谢你一路照顾我家小姑和小巍了，快请屋里坐，千万别客气，当是自己家里就是。阿昌，你多招呼着点儿谢少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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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令昭虽心下一团乱，基本的礼仪教养还是在的，忙躬身给李舅母行礼：“晚辈谢令昭，见过李太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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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李舅母笑着避过了，又说了一遍让他别客气，再和李氏一道先进了大门后，才笑得比哭还难看的看向了陆薇薇，“陆巍，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