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回 甘之如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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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却不肯就走，反倒上前无声帮陆薇薇擦起背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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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晌才低道：“小巍，至少在娘面前，你不用强撑的，累就是累，苦就是苦，真的不用怕我难过，就连在我面前还要戴面具背盔甲，那迟早有一日，你要垮掉的。这辈子也没什么意义了，人一辈子拢共可就才几十年而已，你说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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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反手握了李氏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，才轻道：“娘，您既这么说了，那我不瞒您，这些年来我的确身体上偶尔会觉得累觉得苦，像今儿这样劳作一天，就更是疲累了。但我心里真的从来没觉得累觉得苦过，这些年我学了那么多知识，就算现如今我还没出过天泉，却一直觉得自己是自由的，已经去过很多地方，将来还会真去更多地方，爬得更远，看得更远，这是当女孩儿能有的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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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舅舅经常一出门就是几个月，到处的山山水水、风土人情都见过了。您和舅母呢，活了几十年，连府城都没去过，难道您就真不想去府城看一看，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？只要一想到前面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我，有更好的未来等着我和我的亲人们，我真的再苦再累，心里也是甜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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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等她说完了，才叹道：“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，你打小儿就跟旁人不一样，如今更是人人称赞，我都不知道是该高兴，还是该难过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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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失笑，“娘当然该高兴，有这么优秀的儿子您还难过，让旁人听到了怎么活，非得立时气死过去不可。您就别担心我了，我今儿除了手心打了几个泡，两只脚都好好儿的，待会儿把泡挑破，抹点儿药酒，几日就好了，多大点事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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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忙抓过她的手看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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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本就比旁的女孩儿粗糙的手心里果然好几个水泡，又心疼起来，“我说你手上肯定打了泡，还非说没有，真是个不省心的，等着，我拿针和药酒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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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面抱怨着去了，人都出了房间，陆薇薇还能听见她抱怨个不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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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由吐了吐舌头，继续拿了丝瓢，往身上浇起水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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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陆薇薇洗好澡穿好衣裳，李氏给她挑破水泡上了药，方皱眉低道：“小巍，要不你明儿还是告一日假，后日再去吧？好歹缓一缓。你翻了年都十五了，却、却……至今还没来天葵，没长成大姑娘，我怕你伤了身子，万一以后……一直都不来，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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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键到时候再后悔再痛苦也迟了啊，那她就真只能去死，死了也没脸去见迁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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别说因为小巍能挣，她们家日子很过得了，就是那些一穷二白的人家，也没有让没出嫁的女儿，跟男人们一样下田下力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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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这才明白李氏真正的担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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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依她的心，一辈子都不来大姨妈才好呢，她正好安心搞事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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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这话她要敢说出来，她娘立马得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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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不得只得道：“娘，我没您想的那么累，同窗们真的很照顾我，夫子分给我的也是最轻松的活儿。但您说的问题，我也仔细考虑过，这些年我吃得好住得好心情好，看着瘦身体底子却好，怕是至多今明两年……天葵就该来了。还不是一次两次，是以后每月都有一次，我现在也不敢保证到时候会不会不舒服，表姐自去年以来，每个月可都有两日床都下不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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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万一我到时候也一样，岂不是得经常告假？便我没表姐那么严重，眼睛尖鼻子灵的人多的是，届时为了不露马脚，为了安心休养，还是只能告假。一旦告假多了，夫子不同意怎么办？为长远计，我宁愿现在少告假，但我也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，娘就放心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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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也是陆薇薇的心里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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姨妈痛简直是每个痛过的女孩儿和女人的噩梦，以如今的生活水平，每月的必需品陆薇薇光想都觉得窒息，到时候肯定不敢安心去学里的，所以还是把假都留着，以备将来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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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听陆薇薇果真仔细考虑过的，又是欣慰又是心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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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年真的是一念之差，便生生改变了小巍一辈子的命运，如果当初……可如今，就算说再多的‘如果’又还有什么用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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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多的‘如果’也只能化作一句满是心疼与歉疚的，“那你一定要真照顾好自己才是，有任何事，也一定要告诉娘，娘就算就那个本事替你解决，至少你说出来后，心里能好受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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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自是点头应了：“我会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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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好李昌的声音自外面传来，“姑妈，表弟，吃饭了。表弟还没洗好澡呢，我都洗好半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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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便先出去了，“你表弟也早洗好了，我们娘儿俩说话呢。阿昌，你表弟年纪小身体弱，明后日还得靠你多照顾她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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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姑妈放心，您不说我也知道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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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听二人的声音越来越远，才拿了白布，开始束起胸来，虽然她如今还很平，跟男孩儿到底不一样，不然白日里跟谢令昭滚了那么多圈，肯定早露馅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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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也得趁早未雨绸缪才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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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是可惜了，她娘身材那么好，她本来也有极大希望再不做“飞机场”的，如今看来，还是只能一马平川了，——不过，一马平川就一马平川吧，自己选的路，她甘之如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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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，仍是一整日的辛苦劳作，且因为昨日的疲累还没缓解，今日累上加累，不出所料更难熬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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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好几次都恨不能一头栽到地上，再不起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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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间谢令昭还曾来过他们班的任务区域，一来便满脸阴晴不定的看着陆薇薇，八成是又想找茬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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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才不理他，直接当没看见，继续忙着自己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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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儿她能暴打他一顿，今儿他若还敢挑衅，她自然只能成全他，再给他一顿暴打，不信他大可一试，——话说回来，才一夜功夫，他昨儿被打的地方已经不疼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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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在是一通忙碌后，再抬头时，早不见谢令昭的影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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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方吐了一口气，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到底不雅观，谢令昭识相最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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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反手握了李氏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，才轻道：“娘，您既这么说了，那我不瞒您，这些年来我的确身体上偶尔会觉得累觉得苦，像今儿这样劳作一天，就更是疲累了。但我心里真的从来没觉得累觉得苦过，这些年我学了那么多知识，就算现如今我还没出过天泉，却一直觉得自己是自由的，已经去过很多地方，将来还会真去更多地方，爬得更远，看得更远，这是当女孩儿能有的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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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舅舅经常一出门就是几个月，到处的山山水水、风土人情都见过了。您和舅母呢，活了几十年，连府城都没去过，难道您就真不想去府城看一看，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？只要一想到前面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我，有更好的未来等着我和我的亲人们，我真的再苦再累，心里也是甜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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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等她说完了，才叹道：“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，你打小儿就跟旁人不一样，如今更是人人称赞，我都不知道是该高兴，还是该难过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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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薇薇失笑，“娘当然该高兴，有这么优秀的儿子您还难过，让旁人听到了怎么活，非得立时气死过去不可。您就别担心我了，我今儿除了手心打了几个泡，两只脚都好好儿的，待会儿把泡挑破，抹点儿药酒，几日就好了，多大点事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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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忙抓过她的手看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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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本就比旁的女孩儿粗糙的手心里果然好几个水泡，又心疼起来，“我说你手上肯定打了泡，还非说没有，真是个不省心的，等着，我拿针和药酒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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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面抱怨着去了，人都出了房间，陆薇薇还能听见她抱怨个不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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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由吐了吐舌头，继续拿了丝瓢，往身上浇起水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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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陆薇薇洗好澡穿好衣裳，李氏给她挑破水泡上了药，方皱眉低道：“小巍，要不你明儿还是告一日假，后日再去吧？好歹缓一缓。你翻了年都十五了，却、却……至今还没来天葵，没长成大姑娘，我怕你伤了身子，万一以后……一直都不来，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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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姑妈放心，您不说我也知道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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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在是一通忙碌后，再抬头时，早不见谢令昭的影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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